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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家界人,自称界上人,蒿子粑粑是当地人家的特色小吃。五一假期,摄影师覃源回到老家——位于张家界市的丁家界村,重温儿时萦绕舌尖的美味,并拍下了这组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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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天门山下,驶出张家界景区,回乡的汽车开往山区。数不清绕过了几道弯,每一道弯都离城市越远,山村越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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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丁家界村的张家组里,住的是姓覃的人家。一百多年前,为逃避土匪乱世,覃氏光裕堂的一支迁居于此,从此过着云上的生活。如今,三间老院子里住着两户人家,覃氏已发枝七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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覃氏是血统纯正的土家族人,他们喜欢将屋子建在古树下,岩坎上。由木板筑成,基脚是一色的青石板,这样的屋子,终日散发出树脂的清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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界上人家的木板屋里,都有一个大火坑,由坚实的麻石砌成,方方正正,平实质朴,就像界上人的性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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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坑是土家人的灵魂。腊月里杀了猪,就将大片大片的猪肉挂在火坑上头的铁钩子上熏着,里黄外黑,往下直滴油,油滴到下面的火坑里,“嗤”的一声冒出一小股青烟。小孩子就抬头望望上面香喷喷的腊肉,再看看一旁做针线活的母亲,那意思是:妈,逮块腊肉吃吧!当妈的故意不理,盘算着如何把这头猪吃到明年开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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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,土家人的腊肉吃完了,蒿子草已经在田野到处疯长起来。午饭后,覃小蝶一家去屋前的水田边摘蒿叶了。小蝶还小,不太认得蒿叶,反而是田间的花花草草更能吸引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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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训了小蝶几句,小蝶带着泪,老老实实地学习辨别野地里的植物。在妈妈看来,小蝶要像熟悉她身后的大山一样,熟悉眼前的食材。待小蝶长大后,这门功课的成绩要计入一个合格媳妇的考核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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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家人说说笑笑,摘了满满一篓蒿子草。山里的雨说下就下,前脚刚到屋檐下,淅淅沥沥的春雨就来了。用山泉和山雨汇聚的清水洗蒿叶,最适合不过。大山馈赠给土家人天然纯净的食材,智慧的土家人将它们变成自然纯正的食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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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蒿子粑粑,其实不难。将采回的白蒿叶洗净、切碎后,置入碓码中舂撞,再掏出来冲洗、拧干,以此法除去蒿叶中的墨绿色汁水和细毛,这样做出的蒿子粑粑颜色不会太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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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处理好的蒿叶与糯米均匀搅拌,蒿叶不能放太多,以一二成蒿叶比八九成糯米最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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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兑入温水,把面团揉捏成圆形。这样的工序,在小蝶婆婆(奶奶)的眼里繁琐而有序,她承自她的婆婆,再将它传给孙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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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常情况下,制作蒿子粑粑是一次全家总动员,需要整个家庭分工协作。运转的流畅程度,取决于这个家庭的和睦程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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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的爷爷在堂屋用竹条编织箅子,作为蒸蒿子粑粑的笼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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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的爸爸则冒着春雨,去地里采摘新鲜的荤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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伯父承担起制作腊肉蒜苗馅儿的工作。蒿子粑粑的馅儿有多种,可因人喜好而定。在小蝶爷爷的那个年代,糯米糙,也没有油,蒸出来的蒿子粑粑常常会裂开,加馅儿是相当奢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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蒿子粑粑分包粽叶和不包粽叶两种,带粽叶的粑粑做好了一般是要送给城里亲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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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对每一个制作步骤都充满着乐趣,她全程参与,在各个环节捣乱。山里的孩子,在玩乐中学习生活的技能,也培养着默契与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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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面团压出一个馅儿窝,包上炒好的馅儿,用大拇指一按一压,便是一团。土家人的食物,讲究手法与力道,带着胃里的温度和母亲的叮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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圆乎乎的蒿子粑粑在棕叶的半包围中被送入锅中清蒸,待白气冒出,满屋弥漫着棕叶、蒿叶、糯米的清香。刚出锅的蒿子粑粑温润有光泽,晶莹如翡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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蒿子粑粑称不上美食,也上不了宴席。但从儿时的某一刻起,从手中的筷子接触到它的时候,土家娃娃就会和它建立起一种契约,期限是一生,这种味道将永远占据他们舌尖、心头的一席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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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总是希望孩子多吃一点,小蝶也是打心里爱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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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品鉴着自己的手艺,充满得意。参与制作后,小蝶已经从心底里认可了自己“蒿子粑粑”主人的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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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孩子们吃得起劲儿,最高兴的是婆婆。她也在盘算着,给城市里各家孩子们的分配指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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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门山的云雾变化不定,晚饭后,山里人的日子却枯燥单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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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的爷爷有两个兄弟。大爷爷守在自己的屋子里,任人喊了几遍也不来吃蒿子粑粑,据说因为几天前刚跟弟弟吵了一架。他说,一辈子吃得太多了,现在吃不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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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爷爷赶去喂他的白马,在田间跟马儿说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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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的父亲看着淅沥的小雨,闷不做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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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的伯父去地里找椿芽,他走进了一幅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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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蝶的妈妈和婆婆在屋内收拾碗筷,小蝶蹲在门槛边,逗着弟弟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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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的饭后生活都几乎如此,就像时间会停止一样,就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做一次蒿子粑粑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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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单调的味道,最后却沉淀成土家人记忆里家的味道。它会定时定量地从发丝蹿到脚跟,从心头流到齿间,让远离界上的土家人,在他乡不停地搜寻着熟悉的味道,这种味道叫做“想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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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家人的蒿子粑粑
摄影/覃源
责任编辑/于晓丹
责编邮箱/yuxiaodan@staff.cntv.cn
【媒体转载须经央视网及作者授权】2013/11/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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